2012年初二。
我给同桌背完书,他正悄悄朝我书里面夹什么东西。
“给我吧!我直接看。”我万分坦然。
他愣了一下,连书带纸条一起给我。
我认出上面是歌词,最后一句写的是“我爱你”。
即使知道是歌词,但女孩子天生的敏感还是让我对最后一句话感到不安和不适。
下课的时候,我把纸条偷偷放回他桌斗里面。
他回来的时候发现了,我永远记得当时的情景:
他站在桌子前,拿起纸条看了看,“呵”地冷笑一声。他的右手悬停在半空没有动,几秒钟的定格,手指张开,脸上带着一抹凄惨的笑,纸条在空中缓缓下落,下落,落得很慢,最后终于贴在地上。
谁都没有去捡。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歌词出自许嵩的《玫瑰花的葬礼》,而最后一句,从来都不是那三个字。
早上醒来,脑袋昏昏沉沉,我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庄刃的床上,床单被罩都是新的。
狠狠地敲击了几下脑袋,昨晚的记忆才略有浮现:倒数看完烟花后,我们又回到了客厅。是的,我们太兴奋了,就又喝了起来,喝着喝着他们好像又唱起歌来,不再怀旧,而是流行,我清楚地记得《让酒》,“我本桀骜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那时的庄刃仿佛变成了吴邪本人。他把我唱哭了,哭着哭着就醉了,之后……之后他似乎还唱了自己的歌,什么歌?我狠狠地晃了晃脑袋,完全记不起来了。
我来到客厅,时间还早,他们还在休息。今天是2024年的第一天,元旦假期还没有结束,又是美好的一天。
我下去买早餐,清晨的阳光透过清冷的空气洒在我身上,柔柔的,暖暖的,软软的,就像昨天的快乐,那么难得,那么可贵。我张开双手,仰头,闭眼,感受这天赐的一切,生怕它们短暂易逝。
早餐店洋溢着浓浓的烟火味,老板娘看到我来了,热情地打招呼,“丫头,新年快乐!还是老样子吗?”
我咧开嘴笑,“阿姨,新年快乐!老样子,要4份。”
“好嘞!”
应勇扶着庄刃从二楼下来时,我正在摆弄桌上的银杏叶。每次出去我都会带一片叶子回来,现在已经有五十三片了。
“廉纯,你捡这么多叶子干什么?”不知何时,韩俊顶着茅草窝头发出来了。
“做手工,你们每个人都有份儿。”我笑着说,“赶快去收拾吧!早餐我去热一下!”
韩俊揉了揉眼睛,往卫生间走去。
庄刃和应勇在沙发上坐下来,他们已经在二楼洗漱过了。
吃早餐时我们再次互道“新年快乐”。
应勇他们难得休息,都不想出去看人头,于是都窝在家享受属于自己的时间。
难得好天气,应勇坐在二楼大阳台上看米兰·昆德拉。韩俊在屋里打游戏,庄刃在床上工作。窗帘全部拉开,阳光洒进屋里,暖融融的,我窝在大飘窗前倒腾银杏叶。
忽然,韩俊闯进屋里,“老大,你发新歌儿了!粉丝们都疯了!”
我望过去,他拿了一个平板,开始读留言:
“刃大NB!”
“银杏的思念,还真挺应景。”
“是啊是啊!走在街上,看着满眼金黄,听着这首歌,简直绝配!”
“啊呀啊呀!零点首发,疯狂心动。”
“LC是谁呀?刃大什么意思?”
“应该是写给LC的歌吧!”
“怎么办?好想当那个LC。”
……
“阿俊……”,庄刃打断他,眼神示意他别念了,我就在旁边。奈何韩俊根本看不懂目光语言,看到我在,他甚至兴冲冲地跑过来炫耀他老大的傲人成绩。
庄刃手扶额头,一脸无奈。
“廉纯,老大新写的歌哦!”他在平板上操作着,“看!播放量破十万了,下载量三万多,还在增长。”
我对数字并不敏感,但让我吃惊的是那个LC。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我只能笑笑,尴尬地附和着说:“你老大真厉害。”
“那是!不过还得是LC……不对,LC,廉纯,是你吧!肯定是你……”他转向庄刃,“老大,这也太明显了,哈哈。”他又转向我,“之前老大的歌从来没有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掀起一股小热潮,廉纯,你可是老大的福星。”
我想到花盆的事,到底是福星还是灾星,难说。
“阿俊,过来一下!”庄刃叫他。
他们耳语了什么,韩俊退出房间,带上门。
“阿俊就是这个性格,你别介意。”庄刃开口道。
“没事,难得率真单纯,我挺喜欢他的。”我说的是真心话。
“那个……新歌是我前段时间构思的,借鉴了一些别人的想法,上周周末去录的音。不过你放心,应勇一直陪着我……”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用解释,这是你的工作,我无权干涉。”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冷硬,又急忙补救道:“新歌我还没听过呢,一起听听吧!”
“我唱给你听吧!本来昨天晚上就想唱的,但你睡着了。”
他让我帮他把吉他拿来,坐在床边,轻轻地弹唱起来。
我拿起手机,在网易云上搜索“霜刃未寒”,找到那首新歌,看到了时间、封面图和文案:2024.1.1;银杏在洒满夜空的烟花背景中绽放;LC,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点儿沙哑的感觉。
我不懂音乐,说不太清是什么风格。但我能感觉到,仿佛淡淡的忧伤中闪现一抹亮光,满眼的金黄驱散了黑暗和迷茫,最后下了一场浪漫的银杏雨。
“很美,很好听。”我看着他说。
他笑了,“还要多谢nothing。”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又不确定他在说谁。nothing的知乎动态前不久更新了一首短诗,叫《银杏的思念》:
『秋日进行曲
递进的颜色和情绪
未黄 正黄 已黄
悬簇 飘舞 堆落
耐心地,虔诚地
她们在不同的声部
弹奏着属于自己的时间
……
唱啊,跳啊,燃啊
直至世界烧出一片灿灿金黄
热烈得像泛滥的思念』
我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谢他?”
“约他见面,我已经给他发私信了。”
“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