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秦可卿是病死的,是曹雪芹遵照家中长者的意见,将“淫丧”改为了“病故”。也因此,我是觉得了些许安慰的,因为秦可卿,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妙女子。
《红楼梦》也已看过不下五遍了,但从来就没在意过秦可卿的死,即便在我反感于刘心武的穿凿附会时,我也从未想到再研究下文本。
今天,在看到贾瑞之死时,陡然发现,贾瑞从巧遇王熙凤到最后死去,跨越了一个年头。而秦可卿得病在贾瑞见到王熙凤之前,死亡又在贾瑞死亡、林如海得病之后,如此算来秦可卿真的不是病死的了!
第十回,张太医在谈及秦可卿的病情时曾说:“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第十一回,王熙凤劝秦可卿:“况且听得大夫说,若是不治,怕的是春天不好呢。如今才九月半,还有四五个月的工夫,什么病治不好呢?”王熙凤是离开秦氏去会芳园途中遇到贾瑞的,也就是当年的九月半。此后文中有:“这年正是十一月三十日冬至。到交节的那几日,贾母、王夫人、凤姐儿日日差人去看秦氏。”王熙凤再去探望秦可卿已是十二月初二了。此后的大段文字都是讲贾瑞:十二月初二,贾瑞终于又见到了王熙凤,并依约在西边穿堂里等王熙凤,结果受冻一夜;过后两日,应该是十二月初四或以后了吧,又被王熙凤、蓉蔷等戏弄,并因此得病;第十二回有“倏又腊尽春回”句,可见已到第二年的春天了,贾瑞的病更又沉重;随后,因贪恋“风月宝鉴”中凤姐的美色,最终死亡。贾瑞是死在第二年春天的,这个时候,秦可卿并没有死。按照张太医的说法:“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来推断,秦氏的病应该是痊愈了。
第十二回最后,“谁知这年冬底,林如海的书信寄来,却为身染重疾,写书特来接林黛玉回去。”也就是说,到第二年的冬底,秦可卿还健在,那她的病彻底痊愈是铁定的了。黛玉离京后,秦可卿突然去世,节气虽是冬底,但这个冬底已是第二年的冬底了,也就是说一年来,秦可卿一直健在,也似乎没有任何死亡的迹象,因此,她去世才会有“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之说。
我实在不愿意将秦可卿与“淫”字联系在一起 ,实在不愿意将她与贾珍这么不堪的人联系在一起。但秦氏死后,贾珍如丧考妣的行为、竭尽所能的操办、发自肺腑的伤心,还有尤氏的推脱有病,瑞珠的触柱而死,宝珠的抵死不回,又确乎将秦氏的死指向了贾珍,指向了“淫”。
有一点必须承认,那就是秦可卿的的确确不是病死的,不是雪芹改了初衷,而是用了曲笔。当年的我,被他忽悠了。
——————2012年10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