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0年前的良渚社会已经拥有了近40万的总人口,这与现在一个中等大小的县城类似,如此多的人如何在大遮山下的一块U型谷底里生存下来的呢?
大遮山下有溪水流过,可以供给水源,也为种植水稻提供了条件,但是5300年前,天目山(大遮山属于天目山余脉)是个暴雨集中的地区,夏季山洪频发,冬季又会缺水,良渚人为什么会选这个地方定居下来?
从考古发现来看,她们是先修建了水坝,将夏季的山洪引到山下的湖中,又在冬季将湖中的水引入城市中,形成一条条水道,方便交通。她们还在水道旁修建了巨大的台地,在底层铺上石块防止地下水向上渗透,再在石块铺上一层层的黄土,夯实成5米多高的台地,这样水道纵横的城市就形成了。
这些水坝和台地需要持续的维修,建筑工程量需要几十万人上百年的时间,而大部分人生活在稻田旁的乡村,居住在城市中不到总人口的十分之一,那么她们是如何将自己的命运与这些水坝联系起来的?
只是简单的用商品交换无法解释这些,生活在乡村的居民虽然可以认识到水坝对于水稻收成的作用,但是如果仅仅是私利的本能,居民如何能评估她们在农闲季节上山修筑水坝与来年种植水稻收成之间的经济换算关系呢?修筑水坝的劳动量与来年水稻收成之间存在着时间和空间的差异,如何对评估这些差异下的投入产出呢?
现代人发明了交易市场,例如碳排放权市场可以评估污染排放的情况,谁多排放了二氧化碳,谁就要支付更高的费用,即使在现代,这种时空交错投入与产出的关系仍无法明确计量。
英国经济学家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在5300年前的良渚社会中并不能完全发挥作用,人们的基本劳动是出于私利,但是如此大型的公共水利设施肯定不能完全用市场经济的公平交易原则来解释的。
瑞士心理学家荣格提出了集体潜意识的概念,用来说明人类天生所具有的共同的“记忆”,人类的精神生活受到过去经验的影响,并受到对未来希望的目的支配,过去经验在基因中获得传递,候鸟可以通过太阳和星星导航进行迁徙,并遗传给后代,人类也有类似的“遗传记忆”,这就是集体潜意识,由此人类可以形成相互联系的社会,它是超越纯粹经济考量的。
良渚的居民拥有着共同的集体潜意识,并且在修建水坝的共同劳动中得到实践经验的强化,她们不仅为了来年水稻的收成而劳动,这种共同劳动也在实现着共同的未来希望目标,使人与人之间可以形成强烈的归属感,这是人类生理需求之上的更高层次的需求,也是几十万人可以和谐共处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