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9月1日,福岛拖网捕鱼禁令解除,但日本政府在8月24日“排污入海”的决定,却为本年度的捕鱼季蒙上了阴影。
除了被蒙上阴影的捕鱼季,对于福岛地区而言,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后的重建进程也因此增添了诸多不确定性。
公开资料显示,福岛县面积13783平方公里,是日本第三大县,距离东京200多公里。2011年3月11日,日本发生9.0级大地震,地震造成福岛第一核电站一系列设备损毁、堆芯熔毁,大量核辐射被释放,成为继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后最严重的核泄漏事故。这场事故导致至少16万人流离失所。
此后,振兴福岛,成为历届日本政府优先关注的议程。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8月中旬于美国参加美日韩三方峰会时表示,为了稳步推进福岛核电站退役以及重建工作,排放核污水是一个不能再推迟的工作。日本经济产业大臣西村康稔也表示,只有清除核污水后才能拆除福岛核电站进而重建。
对于福岛核电站的退役,厦门大学海洋与地球学院教授蔡明刚告诉第一财经,福岛核电站已经发生事故的设备,其处置措施与正常工况下有完整防护措施、合理应急手段等流程的正常设备相比,就不是一件事;单从处理级别而言,也无法相提并论,“不然也不会出现大量蓄积核污水的情况。”
地方产业复苏受事故困扰
东日本大地震后,福岛第一核电站附近约1.7万公顷的土地被直接废弃。由于土地遭到核辐射,以及海水倒灌导致的盐碱化等影响,当地许多农民选择背井离乡。他们中的多数在沦为“核事故的难民”后也彻底不愿再回福岛。
负责处理核事故的东京电力公司(下称“东电”)曾给出的数据显示,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泄漏事故所产生的土壤废弃物预计在2045年得到最终处置。福岛县地方政府的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3月,福岛县12个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中,仅有32.2%的土壤得到修复。
大米是福岛县支柱型的经济产物,约占当地农产品销售额的40%。但10多年来,福岛县大米的销售一直没有恢复到震前水平。福岛县的大米在2014年恢复出口,不过当年的出口量仅为300公斤,销往新加坡。一年后福岛县大米的出口量便飙升至1.3万公斤。在2020年,福岛县的大米出口额已飙升至17万公斤的灾后新高。之后因为疫情有所回落。
福岛当地农业协会在今年2月下旬的一份文件称,今年的水稻销售可能仅为每60公斤9500日元(77美元),连续第二年低于1万日元大关。而此前,根据日本农林水产省的数据,即便是福岛县中央地区最有名的越光品种(Koshihikari)大米的交易价格也低于日本全国大米的交易均价。
同样在复苏道路上挣扎的还有福岛县的渔业。2012年6月起,福岛县有限区域内的渔业恢复捕捞。不过,至今福岛地区的渔业捕捞量依旧不及2010年的20%。
在排污入海工程正式开启后,日本全国渔业协会联合会(全渔联)当时就表示:“反对核污染水排海的立场,没有丝毫改变。”
蔡明刚表示,核污水排放的影响本身肯定是长期、持久和生态层面的,因为可能短时间内无法看到比较直观、显著的变化,但是从生态影响角度出发,是具有持久性的问题。
他解释道,一些放射性核素具有很强的水溶性和保守性,因此排放后会广泛扩散和全球海洋传播;另外一些核素则具有颗粒活性,可能被颗粒吸附,向下传输进入到海洋深处和底部。这些放射性核素都可能为生物所富集,“即便未来这些物质尽管在海水中所监测到的浓度可能较低,但必然会被各级生物吸附或积累,并通过食物链传递,在鱼类和高等生物体累积。因此,对整个海洋生态系统的健康和安全的影响来说,是长久、持续的。对这方面的研究、监测、观测、评估,其实需要大量时间。”
他表示,“就生态影响而言,很难对长期过程进行预判,即未来10年甚至更长时间内,大的海洋生态系统究竟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在蔡明刚看来,日本此举制造了不负责的先例,因此他呼吁后续要强化对海洋生态环境和生物的监测。
据央视新闻报道,24日,我国生态环境部(国家核安全局)相关负责人就日本启动福岛核污染水排海答记者问表示,日本政府强行启动福岛核污染水排海,将一己私利凌驾于全人类长远福祉之上,极其自私和不负责任。我们敦促日方倾听国际社会声音,切实以科学、安全、透明的方式处置核污染水,接受严格国际监督。
生态环境部高度重视日本福岛核污染水排海问题。2021年、2022年先后组织开展了我国管辖海域海洋辐射环境监测,摸清了目前相关海域海洋辐射环境的本底情况。监测结果表明,我国管辖海域海水和海洋生物中人工放射性核素活度浓度未见异常,总体处于历年涨落范围内。
当前,生态环境部按照监控重点区域、覆盖管辖海域、掌握关键通道的思路,正在组织开展 2023年度我国管辖海域海洋辐射环境监测。后续生态环境部将持续加强有关监测工作,及时跟踪研判福岛核污染水排海对我海洋辐射环境可能的影响,切实维护我国家利益和人民健康。
对返乡有疑虑
今年5月1日,日本福岛县饭馆村部分区域解除福岛核事故后发布的疏散令,意味着当地被定为灾后“特定重建和振兴基地”区域的疏散令完全解除。
2011年3月福岛核事故后,日本政府根据核辐射严重程度将核电站周边地区划分为“返乡困难区域”、“居住限制区域”和“避难指示解除准备区域”,其中7个地区约337平方公里面积因辐射水平高被划为“返乡困难区域”,原则上禁止进入,就包括饭馆村。后来,日本政府又把7个“返乡困难区域”的部分区域定为“特定重建和振兴基地”,采取措施消除辐射污染,重建基础设施,逐渐允许居民返乡。
据新华社报道,饭馆村位于福岛第一核电站西北部30公里至50公里范围内。日本政府2017年3月解除饭馆村95%区域的疏散令,允许居民返回,但该村南部一个区域因辐射水平高,居民仍不得返回。
饭馆村重建区域登记居民人口将近200人。这个村希望5年内大约180人能返回这一区域,但自去年9月以来仅3户居民共7人申请过夜居住,为完全返乡做准备。
从去年6月开始,日本政府逐渐解除了葛尾村、大熊町、双叶町、浪江町和富冈町5个地区中重建区域的疏散令。对返乡报有疑虑的不仅仅是饭馆村昔日的原住民。在此前解禁的富冈镇,当地灾前1.6万人中仅有10%选择返回。在葛尾村解除禁令区域的原本30户人家共82人中,仅有4户居民打算返乡。大熊町政府此前的返乡意向调查显示,23.3%的居民表示还无法确定是否回去;愿意回去的居民占比仅13.1%;决定不回去的居民占比高达57.7%。不少居民表示,东电并没有对当地居民就当前的核辐射等情况做出过直接解释。
复兴厅再延10年
2013年9月8日,东京赢得2020夏季奥运会和残奥会的主办权,使得夏季奥运会时隔60年再度回到日本。当时,整个日本社会都期待着东京奥运会能使得他们从2年前的福岛核事故的阴霾中走出,甚至期待像1964年的东京奥运会那样,助力日本经济实现长达10年的腾飞。在2013年9月7日日本申奥成功的当天,时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就在记者会上激动地说:“2020年的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将强有力地向全世界人民展示从东日本大地震中成功复兴的日本的雄姿。”
正是基于这样的期待,东京奥运会被日本社会视为“复兴奥运”:奥运火炬被命名为“复兴之火”;圣火传递的第一站就选择了在福岛;一些热门赛事也安排在了福岛和附近的宫城县。
但随着此后疫情的出现,东京奥运会“空场举办”、“不接纳海外观众”,甚至“延期”的决定,使得借助东京奥运会振兴福岛的愿望落空。时任福岛县知事内堀雅雄当时也曾坦言,虽然“复兴奥运”的框架尚在,但与原本想象的整体面貌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根据日本政府规划,于2012年东日本大地震后新建的日本复兴厅成立的期限是10年,彼时日本政府计划用10年的时间来完成东北灾区的重建和复兴,随后撤销复兴厅。但由于福岛重建的使命并未能如期完成,日本政府亦决定将复兴厅的期限再延长10年。